撰文/李森

　　這個看上去極為享受社交網絡的年輕人，行事的宗旨在于有人情味。在他的明星夢邁出第一步后，緊隨其后的步伐卻遲遲沒有找到合適落腳點，這是他的“人生自苦”，還是他的“蛻變前奏”？

　　他需要的是人情味

　　平均下來，孫堅[微博]先生每天更新三條朋友圈，內容千奇百怪，大部分有圖有真相。他愛用Instagram，一款以出色的濾鏡效果和便捷的展示平臺見長的手機拍照應用。接受本刊采訪時，這款應用盡職地向他推送了幾十條消息，告訴他“有人‘贊’你”。至于微博，400多萬粉絲在可利用的時間碎片里密切留意著他的喜怒哀樂。這一切，給人留下了這樣一種印象：社交網絡時代的孫堅，樂此不疲，如魚得水。

　　但孫堅的初衷不過是“給自己找點兒事干”。對于上述黏附力極強的應用，他的邏輯起點是，如何讓一個在熒幕上被“異化”的角色回歸正常，并使這種“正常”看起來又活潑，又接地氣。“我需要的是人情味”，他說。

　　朋友稱他為“孫小堅”。這一帶有寵溺意味的昵稱極好地概括了孫堅在友人心目中的形象：他可愛、賣萌、撒嬌、腹黑，樣樣手到擒來；他保養有術，氣色紅潤，皮膚光潔緊繃；同時，他親切，擅長營造一種有形的歡樂，拒絕冷場，也拒絕任何形式的矜持。“我不喜歡隔河相望的狀態”，孫堅說，“怎么叫都只是個稱謂，比起稱謂，我更渴望拉近距離。”

　　這種“拉近距離”的訴求建立在孫堅對語言的信任上。正式出道前，他的職業理想是訪談類電視節目主持人，“《魯豫有約》那樣的，因為我喜歡跟人聊天，想聆聽故事。”他相信語言的魅力，相信“聽”和“說”是識人知面的最佳途徑。盡管日后，他的職業并非以“聽”為落腳點，但這并不妨礙上世紀90年代，一名少年蹲在西安街頭，和路邊修車大爺聊上數小時。某種程度上，這也決定了孫堅在面對媒體時的態度：他會偶爾試圖轉換采訪者與被訪者的身份，似乎如此一來，就能委婉地實現自己未竟的職業理想，而這一理想，給了他最初的沖動。

　　在朝陽區后現代城的一家小酒館，孫堅穿了一身略顯松垮的運動裝，他就著冰涼的蘇打水，伸手對著空氣抓了一把，然后只言片語地描述起了童年。與他最常飾演的角色相反，這個在青春期結束前都沒有住過樓房的男孩，早早便實現了“精神層面的富足感”。當他拉著兩桶水，路過同學家的高樓時，他選擇“假裝看不到，只記著哪家的粉蒸肉好吃，哪家的涼皮特別棒”，孫堅說，“我從小就養成了有一塊錢想著花一塊五的性格，只要實現了那么一丁點愿望，我就很滿意。”

　　他曾經自問，為什么“我從來沒有自卑過”？他的答案是，“可能我身體里具備一種酵素，可以把所有負面的東西都排出去，就像忘掉起床氣一樣，‘啪’地一聲。”

　　只是，在這輕飄飄地“啪”之前，或者說，在這聲“啪”真正變“輕”以前，孫堅經歷了什么？

　　兩個字：苦楚。

　　他生來就是苦？

　　“苦楚”的意思是，讓突發奇想的念頭變成唾手可得的現實，比“難”更難。

　　在報考中央戲劇學院前，19歲的孫堅當過專賣店售貨員，三個月后，他從每天對著顧客拍手高喊“歡迎光臨”的店員，升職成了大賣場的副手，可以提取一部分回扣。但這樣的生活遠遠無法滿足孫堅的心氣，他“不想我和我媽兩個人都站一輩子柜臺”，更因為“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了”，故而萌生出一股傻而倔強的勇氣。“我當時想，苦沒什么可怕的，只要能讓物質條件變好，那就去北京，當明星，總該賺錢了吧。”

　　去北京，當明星，這個聽起來裹挾著天方夜譚色彩的奇想，就這樣扎根了。

　　在孫堅試圖以個人之力撼動命運齒輪那一年，趙薇[微博]和陸毅[微博]正有如照明彈般光彩照人，人們用最儉樸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對其娛樂影響力的肯定。而此時，古都青年孫堅開始了有關一炮而紅的設想——“哪家洗腳盆上貼的都是我的照片，那就叫紅。”在他眼里，紅，不僅是一種對更好的生活質量的許諾，更代表著對其人格魅力的肯定，以及毫不懷疑這一人格能延展出豐厚的表現力，“就像萊昂納多一樣”，孫堅說。

　　事實上，視萊昂納多為偶像的孫堅與前者有相似之處。他們同樣俊美，抑或說，同樣有著以貌制勝的階段。而前者的過人之處在于，無論他的私生活如何為八卦雜志所捕捉，他的鏡頭感始終出色如一。“他能讓每一幀活起來”，孫堅說，“而且他有一種可怕的決心，寧愿讓人看到他人性上的缺陷，也要在戲里表現出絕對的控制能力”，他頓了頓，“可我連一個讓人覺得‘他就是孫堅，孫堅就是他’的角色都還沒有，真的不能比。”

　　孫堅離萊昂納多最近的一次是在湖南衛視《百變大咖秀》的節目上。在這檔以解構明星形象為己任，不惜用惡搞的方式取悅大眾的節目中，孫堅不止一次地進行反串表演。他扮演的范冰冰，甚至得到了范冰冰本人的首肯，但他演得最用力、最投入的一次當屬《泰坦尼克號》里的杰克。他半夜還在和導演組討論臺本，怎樣才能既滿足節目組需求，又盡量保持這一被偶像飾演過的角色的尊嚴。他要求自己必須投入，投入到“讓我也散發出韻味的地步”。

　　不得不承認，孫堅的星路道阻且長。當與他大學同宿舍的文章正從“中國熒幕第一小男人”向“中國銀幕小男人”進發時，他的電影角色不過《投名狀》里的“小五”讓人稍有印象。最初，陳可辛排孫堅定了21場戲，其中包括劉德華騎馬，他“在后面跟著跑，黃沙漫舞，吃了一嘴沙，但鏡頭根本拍不到”的鏡頭，這曾讓孫堅感到“自己就沒拍過舒服的戲”。但他又有一幅聽起來不像遠景的遠景——“我不能永遠讓人想著的都是范冰冰”——這，才是孫堅最苦楚的地方：在明星夢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之后，緊隨其后的步伐卻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機緣，令他大步前進。

　　“本來，人生來就是苦”，孫堅說。

　　“只是我很害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，好不容易找到了認同感。”他低頭。

　　“但是，熬過了這一步，我知道我會開闊起來。你相信我嗎？再給我三年，我讓你看到另一個孫堅”，他問記者。

　　你自信就好。